★本站公告★:如移动网络无法访问,请尝试更换其他网络,本站永久域名:http://mfav11.cc 随手点击收藏,以免迷路哦!
色猫直播
1v1直播
约啪嫩模
护士小姐
萝莉破处
色情直播
嫩逼粉奶
人妻熟女
色情直播
站长热荐
免费约炮
在线指挥
同城约炮
视频自慰
语音叫床
丝袜美腿
网红直播
少妇在线
澳门赌场
官方合营
真人视讯
美女棋牌
极速彩票
欧冠足球
电子游戏
瓜分红包
送431元
捕鱼达人
抢庄牛牛
德州扑克
彩票9.99
扎金花
天天返水
送999元
万人在线
彩金888元
GG体育
秒送888
站长推荐
大额无忧
欧洲杯
合作伙伴
捕鱼达人
百家乐
美女陪玩
PG大满贯
电子游戏
超高爆率
免费旋转
森林舞会
捕鱼达人
麻将胡了
万人在线
赏金猎人
在线视频
国产视频
AV解说
麻豆视频
中文字幕
伦理三级
女优系列
动漫视频
欧美系列
视频二区
女神学生
素人人妻
模特空姐
乱伦国产
国产探花
网红主播
明星换脸
TS人妖
视频三区
国产精品
无码专区
强奸乱伦
巨乳美乳
人妻熟女
萝莉少女
大秀视频
制服诱惑
激情图片
偷拍自拍
清纯唯美
制服丝袜
少妇熟女
亚洲色图
欧美色图
动漫色图
综合色图
情色小说
都市言情
家庭乱伦
淫荡人妻
校园春色
武侠情色
两性知识
成人笑话
综合小说
官方约炮
🔥同城🔥
🔥上门🔥
🔥兼职🔥
🔥学生🔥
🔥全国🔥
🔥约炮🔥
🔥立即🔥
🔥预约🔥
约啪嫩模
直播大秀
野战直播
夫妻做爱
视频自慰
在线陪聊
淫荡空姐
主奴调教
免费约炮
威尼斯人
❤️电子🔥
❤️捕鱼🔥
❤️棋牌🔥
❤️视讯🔥
❤️体育🔥
棋牌放水
百万彩金
欧洲杯🔥
春药商城
迷情药水
无色无味
秒变荡妇
乖乖水
延时喷剂
皇帝油
出行必备
美女视讯
送365
天天返水
官方直营
智勇闯关
扑鱼达人
电子体育
以小博大
德州扑克
送999元
PG娱乐城
电子游戏
超高爆率
免费旋转
森林舞会
捕鱼达人
麻将胡了
赏金猎人
送999元
送365
天天反水
官方直营
智勇闯关
扑鱼达人
电子体育
以小博大
万人在线
德州扑克

以下APP站长已检测强烈推荐下载(狼友必备)

人性禁岛[全本]-21

  

第二百八十四章:黄昏下的沙丘

“那个粗壮的家伙,分明是看不起我杜莫,他当时若说不能拿,我也就放到那堆儿打劫的财物里了,可他偏偏故意捉弄我,这可不是赏两耳光的小事儿,那四十军鞭还是那个粗壮的家伙打的,真差点没抽死我,肉皮都翻开了。”

杜莫这个黑亮小伙,说到自己不光彩的一幕时毫不避讳,他这种坦诚充满了朴实。当然,我的笑也充满善意。

“挨完鞭子还不算,被捆绑着跪到杰森约迪的面前,他笑眯眯地叼着烟斗,手里捏着我私吞那个小Walkman,一脸悻悻笑意地说:‘LOOK!’,我抬起被打肿的眼,模糊的视线中,一根粗糙的中指正竖在眉心。我当时还以为他不懂英文,把LOOK口误成发克,原来是在让我看一颗耀眼的钻戒。”

杜莫的滑稽讲述,听得我不由再度大笑,这时我俩都忘记了疲惫,只要脚下的速度不停,我也希望心底的抑闷能稍稍驱散些。

“你偷拿一个小音乐播放器,价值不过几十美金,人家一根中指就价值百万了。哈哈哈……”我笑着说了一句,杜莫却气呼呼地龇起白牙,鼓足牛眼咒骂。

“他当时就是在笑我白痴,取笑我这个来自非洲乡下的穷小子,认为我没见过世面,就连私吞财物都分不清钻戒和一个小Walkman的价值。全船围观的海盗笑得前仰后合,这个糟老头拍着我的脑瓜大笑,他自己觉得没用力,可手掌掴得我头皮发麻,那枚戒指咯得脑顶生疼。”

我止住了笑,杜莫描述的这一幕,不经意间与我曲折的童年产生几丝相像。

“可惜,我干不过那个粗壮的海盗,他是个特种兵,手法厉害且残忍,我当时若有现在这么壮实,非得跟他打一架。打那以后,这些家伙见了我就喊小‘Walkman’,然后哈哈大笑,歧视我这个非洲乡下来的小海盗。”

杜莫虽然聊了些往事,但对此我也略略了解到海魔号上的人际状态。这些海盗来自不同的洲际与国家,他们只为最后分得抢劫的财富,彼此并无实际交好,杜莫在这群海盗中间,倍受排挤和漠视也是必然。

“后来,我被调到了尾随母船的小核潜艇上,跟了波顿大副,他人倒是蛮好,时常鼓励我做好本职工作。再后来,杰森约迪听说我会讲索马语,突然对我改善了许多看法。他奶奶滴!现在看来,这个老东西是为了让我替他来这里跑马拉松。”

“哼。”我恢复了冷漠表情,眼睛继续关注并搜索着前方。杜莫与我的交谈,令彼此暂时忘却了急行中的乏味与消耗。

他刚才提到海魔号上的那个粗壮海盗,应该被我打死在山涧上,所以,杜莫当初一见到我,便涌动着几许莫名好感,现在看来,他对我的友好便不仅仅依存于活命。

但与这群海盗斩断瓜葛之前,我还得处处提防着每一个人,我不能出现差错,海盗船上女人的生命,荒岛山涧岩壁上的巨大财富,都在等待着我。

想到此处,我脚下暗暗生出体力,继续朝一望无垠的荒漠尽头狂奔。

阴沉的乌云,完全掠过头顶,这时才令人觉得天高地阔,胸腔呼吸起来畅通。遥远的天际边缘,露出的金色烘托的光芒,照耀在我和杜莫两个渺小的身影上。

此时已近黄昏,浩瀚的荒漠虽然看不到地貌植被出现变化,但敌人的追兵一时无法摸索到我们。它们一定开着大批装甲车,往荒漠西北方向急追而去,轱辘转的越快,离我和杜莫就越远,等到他们一无所获,垂头丧气的掉头回撤时,我和杜莫刚好安全穿过。

“追马先生,天色很快要暗下来了,咱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吧!”杜莫为了偷懒,一把狙击步枪横搭在脖颈,两条肥壮的手臂钩挂在步枪两端,走起步伐倒有些闲情逸致。

“好,再走一公里,绕到那片沙丘后面,咱们便停歇下来吃东西。”一听到吃,杜莫仿佛想到背包里可口的腊肠,咕噜吞股口水,发出嘿嘿憨笑。

黄昏的沙漠泛着灿灿金光,仿佛我俩走进了金沙之地,一轮红透的落日,看上去像软呼呼的红蛋黄,正缓缓滑进荒漠西侧。杜莫已经走到我前面,直奔那几座小沙丘。

今晚将会月朗星辉,总算可以躺下疲倦的肉身,美美睡上一觉。“追马先生,快点,走快点……”跑在前面的杜莫,已经站在沙丘顶上,欢呼雀跃地对我摇手呼喊。

我不觉一笑,这个黝黑的小伙子,有时真像一个孩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荒漠的半夜异响

非洲荒漠的夜空,酷似一块清水冲淡的砚台,透出乌乌黝亮,无数灿星眨动着黄瞳,杜莫靠在沙丘后面,又翘起了二郎腿儿,他一边用舌尖剔着牙缝里的腊肉,一边望着皓月哼哼部落小曲儿。

“嘿嘿,追马先生,您说咱们白天奔波确实辛苦,这会儿倒也蛮滋润。唉!若是沿途再有些像样的城市,供你我买些必需品补充,可就再好不过了。”

我没有搭理这个健谈的家伙,裹了裹身上的伪装网,侧身依在背包上开始睡觉。杜莫见我不再说话,自顾解嘲一笑,不一会儿也鼾声响起。

恋囚童被我和悬鸦打死在礁石之后,杰森约迪一定在积极调迁新员,我必须在另一名杀手就位之前,争取更多要挟他的先机。想到这里,我慢慢侧过身来,朝杜莫脸上看了看。

他鼾声拗滚犹如音符,时而跃起时而抛低,这个黑亮的科多兽,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一副愁事不压心的轻松神情,但内心却暗藏细腻和慎密,不为人知的烦恼也不少。

躺在弥漫着潮热的沙丘下,我仰望了一会儿夜空,不知道海魔号此刻正飘泊何处,船上的芦雅、伊凉等人是否平安无事。疲倦最终侵吞了心中牵绊,幽幽迷梦将我遮盖。

“咯啦啦啦咯吱,咯啦啦啦咯吱……”子夜时分,一阵连贯的异响灌入我昏睡时的耳朵,我猛然睁开双目,双耳扩张的同时,伴随脖颈的扭动搜索声源。

杜莫也没敢睡得踏实,传来的声响中止了他的鼾声,这家伙在昏冥的夜色中瞪圆惊恐的眼睛,看到我在倾身聆听异常,也跟着侧耳辨认。

“追,追追,坦克车!”杜莫从音色中听出了造响原物,尚未调整好喉咙的音量,便结结巴巴地惊诧。“嘘!”我忙制止他说话,然后继续倾听。

“完了,咱们落脚前被他们发现了,这次开着坦克车过来,你我彻底没辙了。”杜莫压了声音,又急又怕地说。

我脑中急速思索,在沙丘驻扎过夜前,已仔细侦查了方圆两公里,未发现战斗车辆和可疑物体。

“你听,好像有三辆坦克车,距离咱们一百多米,如果他们冲你我而来,应该不会靠得这么近,只需把照明的信号弹往荒漠上空一打,显出你我肉体的瞬间,机枪在三百米开外就把咱们打个稀巴烂。”

趴在地上的杜莫听完,忙抬起黑胖的手掌,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儿。“咚轰!”一道红光闪过,剧烈的炸响冲进耳膜,杜莫吓得全身一抖,撑地的双肘像雏鸟翅膀扑开了一下,身体霎时瘫趴在地。与此同时,我也惊得双肩一颤。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⑴бk文学网,电脑站:ωωω.ㄧ ⑹k.cn手机站:wàp.ㄧ⑥k.cn支持文学,支持①⑥k!“哼哼呜呜,哼呜呜……”炮弹没朝我俩飞来,将两具肉身撕碎后撒进夜空,杜莫咧嘴挤眉,额头杵着沙地半哭半笑地哆嗦抽气儿,憋在胸腔的气流儿,拱得他脊背汩汩耸动。

“哼哼呜呜……吓死我了!”杜莫慢腾腾地抽回一只手,伸到胸膛底下,轻轻拍打心脏,既像安慰自己又像在感谢上帝。我缓缓吐了一口气,几乎绷断的心弦也随之松弛下来。

“咚轰!咚轰!”又是两颗坦克车炮弹,像抛飞出去的千瓦亮灯泡,卯足了劲儿奔西南方向窜。“杜莫,杜莫,他们在交火,不是打咱们。”杜莫这会儿意识清醒了许多,忙伸长脖子朝炮弹击打的方向观望。

“没啊!没看见被打中的目标。”杜莫嘴巴半张,左右摇晃着黑圆大脑袋,保持着一有危险马上回缩的姿态。“炮弹的最大射程在上百公里,就算在短射程十公里距离交火,你扯断脖子也不会看到击中的目标。”

一边对杜莫说着,一边飞速收起行李,杜莫还傻呵呵扬着脖子,试图再拔高一点,期望看到些什么。“别看了,快收拾东,等到天亮炮弹就不会只吓唬你。”杜莫立刻回过神儿,手忙搅乱地整理包裹。

我俩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又得被迫往前奔跑。杜莫抱着狙击步枪,使劲缩低着脖子,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每当远处的激射火光闪照夜空,我们便速度倒地侧身,防止卧趴沙地时背包高度引起坦克车的注意。

“追马先生,他们在和谁交火,两拨巡逻车是不是误打起来了?”杜莫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心里充满好奇。“你别忘了,咱们现在离吉利卜很近。”我脚下生风,点在沙粒上的军靴如在水面滑动,即使速度再快,杜莫此刻也得毫不怠慢地紧跟。

“哦!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夯特军阀的武装主力正在基斯马尤港,这会儿与索马里水兵打得不可开交,海盗不会离开依托大海的优势,所以,刚开突袭的坦克车多半是中朱巴州的割据武装。”

“啊。”我淡淡回应了一声,内心的推测与杜莫说的基本吻合。“嘿嘿,夯特这下首尾难顾喽!”杜莫自言自语地说完,闷声与我飞速奔驰起来,他可不想在两股军阀争斗的荒漠上变成垫车轱辘的炮灰。所以,我双腿飞蹬得再快,他都得咬牙跟上,没有半丝儿抱怨情绪。

杜莫说的没错,迪沃-夯特这次真的被拖入战斗泥潭,索马里水兵这支海盗,路面力量肯定抗衡不过军阀,他们既然敢在基斯马尤港激战,也是看准了夯特军阀的软肋。

中朱巴州的军阀,同样看准了时机,借此削弱一下毗邻对手的势力,等到夯特武装与海盗处理完恩怨,再要纠集主力报复中朱巴州时,对方却已严阵以待,巴不得以逸待劳地同他交火。看来,夯特的哑巴亏吃大了。

一连狂奔了两个小时,我和杜莫才敢缓下脚步,小跑朝前移动,同时也为避免前面遭遇敌人时体力不支。“追马先生,中朱巴州的武装配备要比夯特军阀好呢!”杜莫有气无力地说。

“嗯,从地图上看,中朱巴州的绿地较多,物产相对来讲较为丰富。但跨入中朱巴州后,你我可能遭遇的军阀武装的实力也会增强。希望前途不再穿越平坦的草地,否则咱们只能在晚上赶路,白天推进的话风险很大。”我有些担忧地说。



第二百八十六章:第三张咬人的嘴

“满眼全是干燥的黄沙,眼球都单调得疼,我宁愿在密林砍着藤茎走,也不想再这么暴露跑在荒漠上玩儿命,刚才可把我刺激够了,真该让杰森约迪那混球来感受一下,省得他天天躺在海魔号上,搂着香妞端着美酒还对我们抱怨日子百无聊赖。”杜莫说完,反手掏出背包顶部插着的半瓶清水,仰脸灌了一口浇润喉咙。

荒漠越走越绵软,我俩心里不免有些惊慌,但迫于避开敌人的铁甲车,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钻,吉利卜附近便是朱巴河下游,因为朝着有水的方向,彼此倒也有了几分穿越荒漠的底气。

“嘿嘿,追马先生,夯特军阀被另一股军阀突袭,会不会很快同敌对的海盗握手言和?”杜莫打趣儿地问,好像对与自己同职业的索马里水兵萌生了几分偏袒感。

“夯特若是理智,也不会在与毗邻军阀实力持平的情况下随意招惹海盗,你看那群被炸死在草坡上的枯瘦女孩,不难想象一张暴君的嘴脸。这两股军阀之间的关系,如同海魔号与索马里水兵之间的关系。所以,你最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哪天两艘海盗船厮打起来,提前想好逃命的法子。”

杜莫听完难为情地憨笑,我有意帮他涮清意识,避免他与杰森约迪的海盗产生盲目的情缘依赖。

“嗯,说得太对了,我就是想混到为杰森约迪挺身挡子弹的份上,恐怕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们也能用嫉妒的眼神杀死我,哈哈……,不管钱多钱少的吧,咱至少不冒那股傻气儿!”

这话让我听得很舒服,他最能讨我喜欢的一点,正在于他有独立的意识和思维,正义感往往护佑这一类人,悬鸦正是如此。而那些左右出卖的小人,最后连自己是谁都遗忘了,又何敢对其托付一些实事儿,寻求善意帮助。

“唉!不过,夯特军阀先与中朱巴州握手言和,合力对抗索马里水兵的可能也是有的。”杜莫心怀释然地接着说。

“没有‘不过’,另一股军阀若抓住机会,势必把夯特武装咬死,所以,他唯一的契机只能是索马里水兵这支海盗。不过,彼此非得动手打到头破血流的地步,才认识到这一点,确实笨了些。”

说完,我从背包掏出两根挤压变形的香蕉,抛给杜莫一个。“我请客,补充一下碳水化合物,天亮之前,咱们还得来一次急速飞奔。”

杜莫看到吃得就高兴,他笑呵呵接住,刚剥开皮往嘴巴里送,突然怔住说:“他奶奶的,记得那次杰森约迪拍我脑瓜时,还笑问我是不是香蕉吃得过多,脑子变成蕉糊了。”杜莫气鼓鼓说完,对着香蕉瓤猛咬一大口,笑眯眯地咀嚼起来。

我慢慢咀嚼着泥软甘甜的香蕉,虽然面部表情依旧,但内心却意识到杜莫的城府,他一直在有意和我拉近关系,一步一步缓而稳扎地同海魔号对立起来。

我也不介意,不管他真实想法如何,一旦他让我感觉到恶意,第一个宰掉的肯定是这头科多兽。杜莫吃完香蕉,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示意可以起跑了。

现在,他比我还着急,恨不能插翅飞进夜空,把坦克车交战的荒漠遥远地抛在身后,就像坐在月球上,看一只狗站在地球上追咬不到自己吠犬。

“啊哈,哈哈哈……”一路狂奔了十公里,前方黝黑的荒漠地表,开始浮现零星矮丛,从杜莫喜悦的笑声中便能听出,植被地带离我们不远。

“我敢肯定,前面还会出现猴面包树。”杜莫兴奋的神情,促使脚下奔跑的步伐更快,他几乎伸开了双臂,要去拥抱遥远的地平线。

“我也敢肯定,即使出现猴面包树,你依然爬不上去。”我淡淡说了一句,杜莫听到我的调侃,惨白的牙齿笑露出更多。

“哈哈,猴面包树不是每一颗都那么粗大高壮,有些甚至和我一边高,您看我的魁梧体魄,多像一棵猴面包树,这在非洲饥困地区可是少见呢,标准美男身材。”

杜莫难以抑制即将走出荒漠的喜悦,开始自吹自擂起来,但他说的却有几分道理。“如果这里没有枪和矛,打架只凭拳脚,真是块儿做酋长的好材料。”

看到前面的矮丛,逐渐密密麻麻地出现,我也不由得心悦,杜莫已经冲到了我前面,他像只从树上跳下来的大胖猴子,手舞足蹈地蹦跳而去。

遥远的浅墨色地平线上,几株稀稀拉拉的猴面包树,像圣诞时节挂满彩灯欢乐树,对我和杜莫徐徐招手,我知道,那些不是都市繁灯,是漫天摇摇欲坠的星星。

第二百八十七章:趁着天凉赶紧跑

“追马先生,前面就是一片草原了,你快点跟上啊!”跑到前面的杜莫,转过身来兴奋地对我挥手。我嘴角微微一弯,不由得再度提速,也盼望早点看到绿油油的草木。

前面的夜空,宛如挂满璀璨小灯的垂幕,我赶到杜莫的位置时,远方平缓单一的地平线上,出现高低起伏的黑影轮廓,杜莫说的没错,我们已经处在草原的边缘地带了。

“追马先生,这次若再出现棕鬣狗尾行,瞧我不用阿卡步枪打烂它们的屁股,哈哈哈……”杜莫拍了拍横在背包上的步枪,眼神儿甚为得意。

“哼。”我淡淡一笑,拿过望远镜侦查身后,辽阔的荒漠远际,看不到任何移动的小点儿,我想夯特武装应该变更了巡逻状态,不得不放弃追击我和杜莫,竭力抵抗跨区突袭的坦克车。

“让那帮家伙慢慢打去吧,咱们总算可以安心赶几天路了。”杜莫端起狙击步枪,一边仔细侦查前方的草原带,一边把握十足的说。

“嗯,咱们运气不错,至少不用暴露在荒漠上担心铁甲车。”收回望远镜,我和杜莫继续向前奔跑,早一点潜入浓密獠长的草植,就多增加一分安全。

又跑了十多分钟,脚下的沙地开始加厚变硬,我知道自己的双脚已经踩在蕴含生命的土壤之上,四周密密麻麻的矮丛,多是清一色的大犀角,大大小小全部展伸着长满刺儿刺儿的肉茎,仿佛要警告我俩别踏到它们,否则必使人破皮流血。

我和杜莫又朝前跑了一会儿,各自蹲到一棵低矮的合欢树下,急速翻解背包,更换身上的伪装。拔出锋利的匕首,我起身从树冠上砍些树枝,快速编挂在丛林伪装网。

一旁的杜莫,再次把自己伪装得像只翠绿胖豪猪,他嬉笑着脸蛋儿,满嘴白牙绽得突出。“嘿嘿,追马先生您看我,是不是很像一颗猴面包树。”

我抬眼斜瞅了一下,见他伪装的并无遗漏,便没搭理这个嬉皮的家伙。他自顾嘿嘿痴笑,左右转了两圈,仿佛要找一洼积水做镜,好奇地对照一番。

“您看周围,还多是些黄土,咱们现在就更换伪装,是不是有点过早。”杜莫没有找到水洼,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不早,天亮之后,你我会彻底走进草原,那时再更换伪装,怕是要吃枪子儿。”杜莫听完嘿嘿一笑,又准备朝前迈进。

“你跑得这么奋进,想着急喂狮子吗?”我冷冷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弓背掂掂身上的装备,使挎带尽量舒适些。杜莫瞪圆了眼睛发怔,以为我察觉到前方有猛兽。

“你跟在我身后跑。”杜莫意识到空惊一场,腼腆笑了笑,点头表示明白。“虽然我们现在抱了枪,但奔跑进草原后,还得尽量避开那些袭击行人的猛兽,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开枪,真若惊起一片飞鸟,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可能的。”说完,我略略前倾一下身子,朝继续前进的方向展望了一眼。

东面的夜空渐渐淡去,我和杜莫在浅薄的草地上弹跳奔跑,防止双脚给草茎羁绊摔倒。“咕呜,咕呜……”几只被吓醒得草原绿鸠,拍打着翅膀飞向远处的树枝。

杜莫跟在后面奔跑了三公里,忽然气喘吁吁地说:“追马先生,我有点饿了,咱们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吧。”听到杜莫说饿,我的胃部咕噜响了一下,这才记起被坦克车吓醒后,一路狂奔到这里未曾充分进食,那根儿果腹的香蕉,早给急速奔跑的有氧运动榨干吸净。

“好吧,跑到前面那片树木较为集中的地方,咱们就坐下来进餐,而且,你还可以睡上几个小时。”杜莫听完大为高兴,但朝我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觉有点泄气。

“这么远啊,那不得跑到天亮吗?”我听完淡淡一笑,继续提高跑速度。“趁着天凉得多跑一会儿,你我可不是太阳能赛车,顶着烈日赶路太消耗体能,背包里的食物和淡水已经不多。”

杜莫听完哦了一声,不再抱怨我行进中的苛刻要求。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我和杜莫终于奔到那片茂盛的大树脚下,四周全是葱葱郁郁的青草,假使再有装甲车经过,我俩只需往地上一趴,没入植物的海洋隐蔽。

“哎唉!还剩最后一袋儿,吃完这些,我杜莫就可怜喽!”杜莫将腊肠拎高到眼前,一脸无耐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还有几包饼干吗,这会儿离真正的饥饿还远着呢,留点情绪到那会儿再抱怨吧。”

我冷冷说完,撕开手里的长筒饼干,开始填进嘴巴咀嚼。“我发现啊,这有钱没处花也挺折磨人,靴子里的欧元若是能变成几包腊肠该多好,真不愿意吃这些不压胃的小饼干儿。”

杜莫每次吃腊肠,都像进行一场仪式,他总得先找个合适的位置,仰靠着背包躺下来,把一腿粗腿翘到另一只膝盖上,等到完全放松下来,才举着油晃晃的腊肠到嘴边,先伸出舌头添几下,再用黑亮的鼻头使劲嗅吸,接着便对准腊肠猛咬一大口,满脸无穷回味地咀嚼起来,二郎腿竟还配合嚼动颤悠。

我吃了几片饼干儿,又拿起望远镜子朝四周侦查,防止食物的味道引来危险的动物。

“在马达加斯加的贝鲁酒店时,附近多得是卖腊肠的商店,可惜你魂儿都给美色勾了去,这会儿坐在草地上知道惆怅了。哼,你这幅德行!”

一边挖苦杜莫的抱怨,一边把望远镜放在了背包上面。“嘿嘿,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话刚一说完,他又长声叹了一口气说:“唉呀!现在想想,真怀念那会儿的时光!”这家伙一脸嬉皮,两条耸动的粗眉毛间,泛起无限陶醉的快意。

我没再搭理他,再次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站到树下削砍枝条,然后把它们插在身体和行李四周,围成一圈绿色屏障,提防远处的瞭望。



第二百八十八章:看不到脚的莽草

“吃完先别睡,你也照我的样子,给自己围出一个伪装圈,不然中了子弹,这辈子别想美事儿。还有,吃完把食物残渣埋进土壤,防止气味儿扩撒。”我冷冷说完,拿出一块儿绿色背心盖在脸上,开始抱着阿卡步枪睡觉。”

杜莫吃完最后一根腊肠,又把那只油光光的包装袋翻过来添了半天,才慢悠悠在地上挖坑。“亲爱的腊肠,我下一顿该吃素食了,再见。”

这个肥壮的黑科多兽,一边没精打采地掩埋土坑,一边自言自语地啰嗦着。

一切整理完毕,杜莫开始抱着阿卡步枪执勤,在我睡醒之前,他必须时刻注意周遭,这会儿若有猛兽或着毒虫靠近,不比遭遇坦克车好到哪儿去。

睡了三个小时,我沉乏的梦中睁开眼睛,杜莫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怀抱着步枪不断耷拉下脑袋又抬起,他已经困到了极限。“嘘,嘘嘘。”我对他小声示意了一下,他举起已是满头大汗的黑脸蛋儿,努力上挑着黑亮的眼皮,朝我瞄了一下之后,便完全后仰躺在了包裹上,不到半分钟,呼呼的鼾声雷动。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才觉嗓子干得近乎冒烟,忙拉过背包,拿出半瓶清水润润了喉咙。一颗炽芒四射的大太阳,高高悬吊在头顶,周围的植物,全部耷拉下来叶子,仿佛躲进休眠才能避开着燥热。

胸口衣襟已经湿透,裤子也黏糊糊地裹贴在肉皮上,再次举起望远镜瞭望四周时,看不到任何一只草禽飞过,远处融融翻滚的热气浪,像海潮般在草稍儿上鼓荡。

润过的喉咙没过一小会儿,又给吸入的干燥空气蒸发殆尽,我只得再拿水瓶,仰脖啐了一小口儿。眼前的情况有些焦心,如果前面不能出现一条小河,我和杜莫背包里的几小瓶淡水,灌进胃里不消一刻钟,就得从皮肤的毛孔里全部汗流而出。

想到这里,我慢慢站起身子,试着爬近前的一棵高处,看看在我和杜莫的淡水耗光之前,能否走运地遇到一条河流。我把匕首刀背咬在嘴里,抱住大树开始往上攀爬,只爬到半高,但见一条颜色醒目的大毛虫横在树皮上。

它黄色脊背上竖着几根金亮的毛毛,脑袋前端有两只倒牛角似的黑牙,虽然以前没见过这种虫子,从其醒目的色泽便知道多半有毒。

看着眼前反胃的大毛虫,我两臂胳膊不觉泛起鸡皮,在东南亚丛林生活时,倒也见过不少怪异昆虫,但第一次踏入真正的非洲草原,偶尔见到一只个头儿如此粗大的毛虫,心里不免疑忌。

双腿用力夹紧树干,腾出一条胳膊,抓下嘴里咬着的匕首,缓缓朝这条蜡烛般粗长的毛虫按去。这条刺儿茸茸家伙并无躲避之意,给匕首轻轻压住头部后,嗖地一下拨飞出去,摔进浓密的草地不见了踪影。

我收回匕首,继续往树冠顶上攀爬,没有再看到类似恶心的东西,才放心踩蹲在一根并不是太粗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地朝远处瞭望。

前面依旧是茫茫草海,那些长在草原上的歪曲树木,由于领土宽阔,彼此挨得并不是很近,即有几分树林的特征,又不免太过稀疏。

几头高大的棕点长颈鹿,正悠闲地围在一棵树下进餐,再远一点,便可看到无数角马和羚羊,我知道,这些景象说明我们离狮子和猎豹不远了。

附近应该有河流,不然这些动物不会如此密集地聚拢在这片区域,但我和杜莫都没有它们那种可以嗅出水源方向的鼻子,所以,如果直线跑下去,而河流却竖立在我俩的左侧或右侧,那跟奔跑在荒漠没什么两样。人到了这种境地,能多些运气再好不过。

杜莫并没睡多久,不到两个小时,他便给浑身冒出的热汗泡醒来。这家伙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拉开包裹找水喝。

“杜莫,我们得快些赶路,而且要寻找水迹,不然天色暗下后,视野更难发现河流,野兽的攻击距离同样会拉近。”我从树下跳下来,一边整理背包,一边对摇晃着大脑袋发蒙的杜莫说。

“我的天啊,隔了这么多年再回到非洲,抗热的韧性一点都没有了,就连打个盹儿也像躺在热锅上似的。咱们赶紧走,什么时候遇到小河,我非得躺在清凉的河水里睡它一觉。”

杜莫用胳膊揩掉额头的淋漓的汗珠,边收拾行囊边愤恨地说。“前面有很多角马和羚羊,你能辨认哪个方向可能有水源吗?小地图上的精密度已经不够用,周围毫无河流标示。”

我也擦一把额头的汗水,希望杜莫这个非洲长大的家伙能有点喜人的办法。“狮子和猎豹多会固守在水边,等那些食草动物焦渴难耐壮着胆子过去饮水捕杀。咱们有枪,这片草原上的淡水,咱们见一片霸占一片,看它们哪只敢不让步,再不让我痛快痛快,一律子弹伺候。”

杜莫有点暴躁,他对这种干燥闷热的环境气愤透顶,想来他背包里的淡水已接近赤字。“我问你哪里有水?没问你哪里有狮子和猎豹。”

我脸色阴沉地望着杜莫,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赔笑地说:“发泄一下情绪,追马先生别介意,嘿嘿嘿,咱们边走边找吧!”

杜莫说完,端起狙击步枪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前面,他仿佛要寻找狮子群落,冲上去一枪把它们全部吓跑,然受乐滋滋地享用狮子固守的淡水。

“你别走那么靠前,狮子的潜伏猎杀不容小觑,你这样昏头昏脑地前面,就算抱着导弹,也有被咬伤丧命的可能。”我刚才的脸色可能吓到了杜莫,他听到我语气和缓地提醒他,这才慢慢绕到我身后跟紧。

越往前走,地上的草丛越密越高,有些略过我和杜莫腰肋。“追马先生,这样走下去我心里没谱啊!下半截身子完全沉进青草,底下真有条大蟒或者匍匐过来一头猛兽,咱俩的脚丫子一口就得给咬了去。”

杜莫脸色慌张,眼珠不住朝左右巡视,他的顾忌我自然清楚,可我俩不必得往前行走,即使往一侧偏斜着走,这片弥盖大地的莽草依旧深得吓人,一点也看不到脚底下会踩上什么危险生物。


第二百八十九章:咀嚼死亡的遗言

我和杜莫端起步枪,小心且谨慎地朝前面的深草中挪动,植草被焦阳烤的打蔫,散发着浓烈味道,直往人的呼吸里塞。嗓子眼儿里,仿佛真有片干草叶,倒刮在气管壁下不去也咳不出。

这种无法言语的难受,令我和杜莫各自的心里不免悚怕发毛。“唉咳咳……”杜莫抱着步枪,在一侧越走越慢,非洲烈日格外照射着他的黑脸膛,逼得他不由咧嘴龇出白牙。

“你别一惊一乍,集中注意力往前走。”我低声责备杜莫,他满头大汗地扭过脸,哆哆嗦嗦地说:“两条腿不听使唤,一个劲儿打颤。”我也热得难受,肺里像给一团棉花堵住。

从杜莫的肩膀,不难看出他两条没入草丛下的胖腿正哆嗦抖动,浓密的草稍儿,已经在我俩的胸前晃动。“你有好几支枪,刚才不是吵着要去打狮子屁股吗?”杜莫是真得害怕了,我一味的敦促未必奏效,只得换一种方式使他陪我走下去。

“您快绕了我吧,它们不藏在草丛底下咬我屁股,已是万分感谢上帝。”杜莫这会儿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大话,即使抱了枪械,随便闯入兽王的领域也会付出代价。但他这会儿顾不得难为情,湿淋淋的黝黑额头,愁得鼓出一个大疙瘩。

“追马先生,咱们还是退回到树林,择路绕行吧,这种走法太渗人了。”杜莫最终被眼前的草原吓住了脚步,他抱着阿卡步枪,固执地站在了原地。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心里也打起几丝退堂鼓,这片荒茂的草原,几乎望不到边际,每往前迈一步,就感觉自己淹没的深一些,仿佛快要被吞掉。

“杜莫,你冷静一下,咱们这会儿没得选择,身后是漫漫荒漠,抛开那些铁甲车不说,往回走必会渴死在沙地上。你看这苍莽的草海,如果横向一侧绕行,与其接触的面积会更大,不仅耽误时间,更会增加危险系数。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才有可能最快穿越,甚至遇到水源。”

我一番缓和的话语,安抚了杜莫惊慌的心绪,他低眉沉思了会儿,抬起略略平定的脸,朝烈日瞅了一下,霎时给光芒刺激得缩脖,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后才说话。

“追马先生,我若是被狮子、猎豹咬成重伤,或者给毒蛇蜇中,您可要痛快的送我一程,在这种鬼地方,横竖都是死,不如痛快点。杰森约迪这个混蛋,这会儿一定端着凉爽啤酒畅饮,不住啧啧嘴巴……”

杜莫满脸哀怨,仿佛在为即将遭受的不幸演练临终遗言,他嘟起黑厚的嘴唇,絮絮叨叨的遗言最后全变成漫骂杰森约迪。

“你想不想活着走出去?”我打断了怨气十足的杜莫,他这会儿并不是在矫情,因为我心里也怕,怕自己出了意外,所以羁绊就此无耐地折断。

“想,恨不得憋出翅膀飞起来呢!”杜莫瞪圆了野牛一般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说。“那你就闭住嘴巴,提高警惕往前走,如果感到脚下湿软,要立即停步,并及时告之我。”

杜莫点了点,开始集中精力,与我配合着往前迈进,我们遇到的情形还不算太坏,至少这会儿没有风,不然齐胸高的草稍儿来回晃动,真匍匐过来一头或者几头猛兽,想及早察觉都困难。

四周的环境出奇燥热,哪怕一张脸盆大的水洼,都可能伏守着掠食的动物,我最担心的是那些类似蟒、鳄之类的爬行动物,它们在这种环境里偷袭猎物,具有极大优势。

“这会儿虽然酷热,比起晚上黑灯瞎火好很多,至少提心吊胆的同时,还能耳目并用。”杜莫瞪着大圆眼,一脸严肃地跟我走出了很远,他那副紧张的表情,和在先前的草地上伏击卡车时判若两人,这家伙小时候一定给非洲草原上的什么东西伤到过。

“嗯,追马先生提高警惕,咱们还没走出草原。”杜莫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轻而长地舒了口气,继续端持着步枪朝前走。

“我的妈呀……”杜莫忽然发出惊呼,我急速侧身面向他,枪口同时对准了他前面高高的草丛。

“吓死我了,踩碎了一窝鸟蛋。”杜莫惊惧的表情释然,塌着眼皮深喘了一口气,重新抱稳了步枪迈起脚。

我用右脚脚尖儿钻捻了几下土壤,未感到丝毫潮软,这才放了心,排除杜莫踩碎的是鳄鱼蛋。

“追马先生,我胸口可憋闷,恨不能对着四周打几枪,一方面给自己壮壮胆子,万一四周真潜伏着什么东西,也容易给子弹崩死。”

杜莫的话听得我不以为然,我一边摸索着朝前走,一边低沉地告诫:“别再异想天开,真若胡乱开枪,不仅吓不跑野兽,反而刺激它们注意这里,吸引真实的危险。”

一股混杂着草根的淤泥味道,似有似无地钻入我的鼻腔,杜莫也闻到了这种气味儿,那张挂满汗珠的黑脸蛋儿顷刻泛起笑意。

“水,前面有水。”杜莫兴奋起来,朝我小声呼喊,我并没有看他,抬起右手向他示意别出声,然后端稳了步枪试探性地往前。

淤泥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面颊能微微感到扑来的气息中略带些许微凉,脚下的土壤也逐渐绵软潮湿。杜莫见我拔出了手枪,预防突然窜到近身的猛兽,不方便被较长的步枪打到,所以,也跟着拔出短小武器。

阿卡步枪的枪管儿,拨开最后一层青草屏障,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细长明镜的小河,犹如一洼湖水般宁静,几只曲弯脖子的红鸛,正在对岸清洗羽毛。它们异常谨慎,我和杜莫尚在草丛后面的身影,已经吓得它们振翅奔飞。

“叽咕呃,叽咕呃……”杜莫听到鸟叫,嘿嘿傻乐起来。“瞧,火烈鸟,您看那赤色羽毛,就跟烤熟的肉一样。”我仰脸注视着飞鸟的动向,见它们扑向了河水右侧,忙掏出怀里潮乎乎的地图看了看,转而对杜莫说。


第二百九十章:辽阔的朱巴河

“这条可能是朱巴河的支流,咱们沿着河岸往东走,如果真能看到朱巴河的主流,说不定会见到渔船,若能乘搭着往河流上游走,无论到达吉利卜还是比洛,比现在要好几十倍,而且可以补给一些食物。”

我俩急切地蹲下身子,捧喝几口清水,又清洗掉脸上的汗污,身体内外无比舒畅。

捡起喝水时放在地上的步枪,我对玩儿命往自己脖子里撩泼河水的杜莫催促到。

“我可不想在这种遍地狮、豹的地方打野味儿充饥,没准自己刚吃饱就喂了吸引来的猛兽。”说完,我径自踩着湿软草岸往东走去。

杜莫听我说可能会坐到渔船往北走,再不受这种奔劳之苦,黑亮的脸蛋儿顿时鼓胀,笑得白牙直反光。“追马先生,等等我,到了前面水深处,咱们下去游一会儿如何?”

我抱紧步枪,双腿加紧赶路,这个肥壮的科多兽杜莫,刚喝上几口清水缓过气息,又要开始啰嗦。他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真若看到几条鳄鱼脊背,再让他与我一起泅水渡河,怕又吓得双腿打颤。

沿着细长的河岸,我和杜莫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尽管皮靴上沾满了污泥,但暑气却缓解不少,此时也不必再为饮水忧心。

前面越走越宽阔,许多大小不一的鸟儿,不断往返于草丛与河水之间,它们贴近水面低飞,时而猛得一下扑扎,尖利的爪子便掐住一条手指粗的小鱼,兴匆匆地飞回草丛,大概在为看护卵蛋的母鸟喂食。

几条长鞭似的花蛇,从对岸甩着S波纹游过来,见我和杜莫体积庞大,无法入口消化,才悻悻绕到一旁,灰溜溜钻进草丛去偷吃鸟蛋。

“追马先生,咱们幸亏没绕着走,不然的话,与河流平行前进就算到了天黑,也遇不到水源,等两人渴死了,上帝告诉咱们,河流就在身旁的草丛后面,您说得有多尴尬!哈哈……”

杜莫又要打开话匣子,此刻沿着河岸跑不起来,他的嘴巴倒是有了喘息闲聊的机会。“上帝不会使人尴尬,除非你先令他尴尬。”

“嘿嘿,您说咱们能看到渔船吗?”杜莫向前奔进几步,靠在我凸鼓的背包后面问。“等到了朱巴河边,自然就知道,上船之前,你最好还是谨慎着点,不然上帝真会使你尴尬。”

两人不再说话,再度集中精力往前奔走,看着前面的水域越来越宽,我心里说不出的敞亮,根据小地图上的描绘显示,附近唯一能出现的大河只能是朱巴河。

沿草地与河水间的岸边行走,行程并非一路畅通,幸亏我俩途中小心,仔细辨认着泥湿路面迈进,虽然眼球累得膨胀发酸,还是险些踩进非洲鳄鱼伪装在岸边的嘴巴里。

杜莫谈起了他在布隆迪的家乡,说那里离鲁慈慈河很近,附近曾出现过身长六米的非洲大鳄,它的体积比当地人见过的任何一只淡水鳄都要大三倍。

更令人恐惧的是,这条鳄鱼已经跃出了其它鳄鱼的食物链,专门以行动不快、容易扑咬到的哺乳动物为食。

每年发情时节,这条凶悍的大家伙都会来河岸猎捕人类,许多在岸边玩耍的小孩儿,甚至乘小船捕鱼的渔民,都已成了它的腹中鬼。

听完这些,我心里不免有些生畏,东南亚沿海地区的咸水鳄,最大可达十米,体重一顿以上,这些传闻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

但在荒岛寻觅兽肉时,我曾亲身体验,仅那条四米多长的霸鳄,就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此刻,身体左侧是浓密的草丛,右侧是幽幽河水,左右都看不穿里面,若真窜出一只体型巨大且行动敏捷的鳄鱼,我和杜莫一时半会儿很难闪避。

目前为止,杜莫的步枪教训了几只,凡是那些身长已达两米多的淡水鳄鱼,拦在路上不肯让步,每条尾巴上都挨了步枪子弹,疼得翻爬进水中沉了底。

我提醒过杜莫,不要使任何一只动物被打死后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那样会招致更多危险。这些尾巴尝尽苦头的淡水鳄鱼,回到河中之后,会向四周的同伴发出预警讯号,促使区域内的其它鳄鱼主动避开我俩。

接近傍晚的时候,我和杜莫终于走到支流的注水口,一条泛动着金色波纹的辽阔大河,透出依稀的树木枝叶,已完全横在了眼前。

杜莫欢欣鼓舞的跑到岸边,迫不及待想看到一条经过的渔船。

第二百九十一章:捕鱼的小黑孩儿
“追马先生,这会儿看来不会再遭遇猛兽了,您帮我掩护着点,我爬上那棵大树眺望一下,看看有没有朝上游来的渔船。”

杜莫眼中翻动着喜悦,把背包和步枪丢在地上,朝朱巴河左岸一棵高大但却像手掌般斜伸出的大树跑去。

我从树林后面侦查了河面及对岸,并未看到任何武装人员,黄昏的金色光芒,把世界铺盖成了幽幽暗红,肥胖的杜莫已经抱在歪树上,双腿夹紧树干使劲儿翘首。

“哈,哈哈,哈哈哈……”趴在树上的杜莫,一边用右手平顶眉毛摇晃大脑袋,一边喜出望外地大笑。

我猜他可能真得看到了渔船,忙侧过脸去向右张望,昏光弥漫的河面上,依旧波光闪闪,看不到丝毫柳叶般大小的船影。

“我看到了,追马先生,真得有渔船过来呢。”杜莫一边兴奋地大喊,一边从树上跳了下来。等了十多分钟,东边的河面尽头,真得浮现出一点迎着夕阳的黑斑,悠悠朝上游划来。

“这是什么船?半天也行进不了百米。”我收回望远镜,递给站在身后露着一嘴白牙的杜莫,他高兴地接过并瞭望那只小船。

“非洲村落里的渔船,您想啊,他们哪买得起那种带马达的船,多是找根较粗的大树,劈开后挖空了里面,说白了就是长条木盆,作为水面小型的承载工具。”

我蹲在背包一旁,开始给步枪填补子弹,杜莫踮着脚,一直用望远镜瞧那一尾小船的靠近。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⑥κ.сΝ

“杜莫,若是小船坐不下咱俩,你就想法子把他们骗靠岸,趁其不备抢了他们的渔船,当然,不能白拿别人的生活资料,塞十欧元进他们的口袋。记住一点,没必要的话,不要伤害他们。”

我一边整理着包裹等船,一边对望着远处嘿嘿傻笑的杜莫说。“嗯,知道了,遇到您这样的好人,他们真是走运。”又过了一会儿,那尾小木船划得更近了一些。

“呀呵!一群小屁孩儿,一巴掌掴倒一个。”杜莫龇着白牙,嘿嘿笑道。“若觉得自己活力四射,去找块儿头相同的人掴,比如铁面魔人,别对着一群饿得站不稳、跑不动的孩子自大。”我淡淡说完,拉紧背包封口站起身。

“嘿嘿,瞧您,我就是嘴上过把瘾儿,随便说说。”我拿过杜莫手里的望远镜,望向那尾逐渐靠过来的小船。木船看上去有八九米长,前端尖尖后端平宽,想必是伐倒了一棵很高很粗的树木而凿成。

一个黑得发亮的小女孩儿,呆呆坐在木船后端的横木上,她不过十岁模样,长了一双亚洲人的黑眼珠,看上去很漂亮。

另外三个是黝黑的男孩儿,其中两个约摸十三四岁,最小的一个男孩不过七八岁,屁股坐在木船底部,仰靠着小女孩儿垂下的双腿。

看样子,这很像一家四口,母亲把家里仅有的一件红色挎带儿背心,穿在了小女儿身上,两条搭在瘦骨肩膀上的挎带儿,已磨损出些许小洞眼儿,开始打卷外翻,背心儿的肚腩部位,也睁着几个露出黑色皮肤的稍大洞眼儿。即使这般破旧,总算把黑亮的小女孩包裹了一下。

那两个稍大点的黝黑男孩儿,各穿一件热带常见的短小裤衩,防止蛋蛋划伤或给蚊虫叮咬,他俩腆着鼓圆小肚儿,站在木船中间,细细的双臂在不停摆动。

“哎嗨……,小孩儿,过来过来,我这有好吃的东西。”经过的小船靠得更近了,杜莫从河岸的树林后面跨出,左手高举着一包饼干,不住向木船挥舞。

我依然躲在树后,用望远镜注视着他们。“小孩儿,过来,我这里有好吃的食物,过来吧!”杜莫用索马里语大声喊叫,内心的兴奋难以抑制。

船上几个黑人孩儿,一齐朝我俩的岸边瞅来,他们停下手里的活儿计,向手舞足蹈的杜莫望了半天,两个稍大一点的黑人男孩,终于抱起木浆,像杜莫缓缓靠近。

我依旧躲藏在树枝后面,生怕这群孩子被杜莫吓跑,那样我俩真得趴在河边的大树上喂一夜蚊子。

木船越靠越近,杜莫仍挥动着手里的一包饼干,他站在岸边急得来回踱步,恨不能一下伸手拉过小船坐上去。

快到岸边时,两个稍大点儿的黑人小男孩儿,使劲儿把木浆摇了几下,木船借助惯性继续向岸靠近,而他俩却同时弯下腰,每人捡起一把阿卡步枪,笑嘻嘻地对准了杜莫。

杜莫登时一哆嗦,站在水边一动不敢再动,仿佛突然中了咒语,变成一尊高举饼干的石像。他知道,假如转身跑回树林,后背势必钻出几个肉洞,当场毙命。

所以,他只能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祈祷上帝,希望这几个孩子是出于防卫,不是意图枪杀杜莫抢夺物品。

我心下一惊,忙从身后的背包上抓过狙击步枪,“咔嚓”拉动一下枪栓,准线对准在一个男孩儿的小黑脑袋上。

只要他俩敢把阿卡步枪再略略端高一些,使眼睛和枪膛准星持平,我会毫不犹豫地打翻两个小孩儿的头盖骨。

木船上面并未开枪,那两个抱着步枪靠来的男孩,一脸天真灿烂的笑容,露出的雪白牙齿和杜莫一样,在此时黄昏中更显刺眼。

木船笃得一声,尖尖的前端从水面捅到岸上,虽然背对着杜莫,但料想他已吓得一身冷汗,为了避免惨剧发生,他得更加积极主动地展现出友好。

为防两个男孩对杜莫的行为产生误解而开枪,他把那包长筒饼干用双手高举过头顶撕开,然后捏出几片给这几个孩子看。

“来来来,来来来,一人一片,尝尝!尝尝!巧克力味道,啊!甜着呢!”

四个黑人小孩儿,都从木船上走下来,趟着岸边浅浅的泥水围拢向杜莫。

“好吃不?再来一片如何?嘿嘿嘿……,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常在河里捕鱼,那会儿别说吃到这东西,就连饼干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唉!你们真够幸运。”



第二百九十二章:船上的黑色面具

见这几个孩子并无敌意,杜莫黑亮的脸蛋鼓得老高,五口森森白牙浮动在黄昏的河岸。“来来来,每人再给两片,慢慢地嚼,细细品尝。”

这个肥壮的科多兽,嬉皮笑脸地站在岸边,像在抓着食物喂一群饥饿的小雏鸡。四个黑人小孩儿,再次接过饼干,彼此高兴地看了一眼,又笑眯眯地吃起来。

杜莫见时机成熟,忙把手里剩的半包饼干大大方方地塞进最大一个男孩儿手里。

“我想渡河到对岸去,你们能用木船送我一程吗?天黑若过不了河,晚上睡大树都给花豹咬屁股呢!”杜莫打趣地说完,把几个只顾贪吃饼干的孩子逗得咯咯发笑。

那个穿红挎带儿背心的黑亮小女孩,不断踮起脚尖,到大男孩手里捏饼干吃,看得出来,她饿坏了。即使这样,她还不忘分一片给最小最矮的男孩儿吃。

“几位小哥儿、小姐儿,给个面子呗!送杜莫一程好不?”滑稽的杜莫很会逗小孩儿开心,不消一会儿功夫,他就与四个孩子处的格外融洽。

四个黑黑的渔民小孩,都笑眯眯点头示意,很愿意帮助杜莫渡河。我心里清楚,这个肥壮的科多兽又在扯谎,糊弄这几个孩子,就像前几天傍晚,在窝棚村落骗我一样。

杜莫又跟几个小孩儿嬉笑了一会儿,然后扭过脸向我呼喊。“追马先生,出来吧,这群小屁孩儿同意咱们乘船了。”听到杜莫把握十足的语气,我才挎起狙击步枪,背着自己的行李从树林后面走出来。

这几个孩子见到我,霎时表现出吃惊,他们或许第一次看到黄皮肤的人种,在这群未经世事的孩子眼里,除了黑色肌肤,其它肤色一定令他们的视觉难以承受,甚至觉得浅色皮肤好丑,有点畏厌之情。

我目光柔和地走向他们,那两个抱枪吃饼干的男孩儿,见我挎着长长布包,后背一个鼓鼓囊囊地行李包,稍稍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不知道,我屁股后兜还挂着一把FN57手枪,一旦令我觉察到敌意,会在眨眼的瞬间拔出短手武器击毙他们,几双诧异的眼神儿,如念动般一闪,纷纷对我抱以天真的微笑。

我虽然不懂索马里语,这群土著一般的孩子也不懂英文,至少我眯起甜甜的微笑可以展示友好。

走到几个小黑孩儿近前,他们都不觉后退几步,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儿,躲到姐姐的身后,向我侧出一双炯亮的眼睛。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把右手握着的一包未拆封的长筒饼干递到小女孩儿脸前,她仰起瘦削的黑脸蛋儿,两片微张的嘴唇露出下部肉红的牙床。

三个小男孩儿的眼睛一亮,齐刷刷望向小女孩儿,期待她快些接过这包香甜的食物。

黑人小姑娘仿佛在这些目光中萌生了使命感,两颗洁白的门牙咬着粉色舌尖儿一笑,羞赧地接过饼干。

三个小男孩儿立刻把女孩接过饼干儿的手围拢起来,彼此迫不及待地准备分吃。

杜莫一手挎步枪,一手拖着行李包,从树林后面跑了过来。

“嘿嘿,咱们快些渡河吧,你们到船上吃,天色就快黑了。”四个黑黝黝的小家伙儿,稀里哗啦踏进浅水,纷纷跳上了木船。

这尾木船比我在望远镜中看到的要大,我和杜莫把两个背包放在船中间,彼此均匀地坐开,小女孩儿和最小的男孩儿各自坐在我和杜莫的腿上,我俩一人一支木浆,朝朱巴河中央划去。

船吃水很深,河面与船舷不足二十公分,杜莫长舒一口气,得意向我耸了一下脑袋,哼唱起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部落小曲儿。

两个大点儿的黑人男孩儿,蹲在行李左右,他们这会儿,手里还剩半包儿饼干,互相看着对方嚼动的嘴巴发笑,一味的开心让他们忘记了堤防,渔船上两支磨得发亮的阿卡步枪,已经暴露地搁置在了船舷底下。

如果这时,我想拿回那半包饼干,只需伸出两张粗糙大手,掐住小哥儿俩枯瘦的脖颈,向着舷外一轮,他们就得飞出二三十米,浮在水面呜哩哇啦乱叫。

即便不拉过他们船上的阿卡步枪对其扫射一番,鳄鱼也会寻着波动很快泅来,把他们几个消化掉。

如此一来,也能减轻船的负担,加快航行速度,但他们只是些天真烂漫的孩儿,和我以及杜莫小时候一样。

“河对岸是不是比洛城?我到那里之后还会回来,下次带更多的饼干儿分给你们吃。”杜莫假装认真地说。

四个孩子都睁大惊愕的眼睛,纷纷望向杜莫,小女孩儿急忙摆手,告诉他要去的地方不在对岸,而是在上游。

杜莫顿时装出满脸失望,几乎快要流出眼泪,以此博得几个小黑孩儿的同情心。我心里不由得冷冷一哼,这家伙对几个孩儿撒谎都弄得这么做作。

两个蹲在木船中间的黑人小男孩儿开始收网,他们的木船后面,拖着一条五十米长的粘网,网的末端拴在一块浮木上,那些**手指般大小的鱼儿,成群结队游到河面时,看不到这种丝线纤细,网眼儿浓密的捕网,只要撞到上面,腹部鱼鳍便挂在网上,好比汽车冲进了窄胡同儿,挤在里面倒不出来,也冲不过去。

年纪最小的男孩儿和女孩儿,帮助两个缓缓收网的哥哥摘下网上挂住的小鱼,高兴地放进草篓。“哇塞!你们伙食也不错嘛!”杜莫看到活蹦乱跳的白磷小鱼,更加高兴地说。

女孩告诉我们,他们捕鱼不是自己吃,三天之后捕满了两个草篓,便拿到比洛城出售,换些生活必须品回家,或者换些更能抗饿的食物回去。

“那咱们不正好去比洛城吗?”杜莫兴奋地问女孩,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看了看两个年长的哥哥,顿了半天才说,上游的鱼太少,草篓装不满鱼,去了比洛城也换不到钱。

杜莫把女孩的话翻译给我听,我嘴角儿立刻泛起一丝笑意。“你告诉他们,径直送我们到比洛城,我包里还有很多饼干儿,路上可以继续分给他们吃。并且,到了比洛城,他们不需要靠卖鱼换钱,想买什么生活必须品,你我帮她支付。”


第二百九十三章:步入比洛城

四个黑人小孩儿听完杜莫的话,彼此瞪着既兴奋又有些疑惑的眼睛。我没有说话,继续用力划着木浆,希望趁着夜色安全赶路,早点到达比洛城。

“你们卖掉两个草篓的小鱼儿能获得多少钱?”杜莫见几个小孩儿犹豫不决,忙笼络他们的心思。年纪最大的黑人小男孩儿,憋着脑门儿寻思了片刻,告诉杜莫说,至少换到100个先令。

杜莫听完哈哈大笑,脱掉一只皮靴拽出了那卷绿油油的欧元。“呶!看看,这是什么,没见过吧,我告诉你们,这一张绿钞票可兑换五百万先令,我有这么多钱,你们有什么好担心。”

几个孩子并未见过欧洲货币,所以,他们对此并不敏感,只是童心里充斥着一些好奇与向往,纷纷露出雪白的小牙发笑,继续低头侍弄手里的渔网。

“嘿嘿,看来啊,只有把塞满鼓鼓一大背包的先令,让你们每人抱一抱,呕得眼珠快掉出眼眶,才能理解一张绿欧元意味着什么。”说完,杜莫凸鼓的脸蛋儿甚是得意,又哼着小曲儿把那卷欧元塞回了靴子。

金灿灿的夕阳,已经半露在河岸的树林后面,光线极尽柔和,仿佛一颗打进白瓷碗儿里的鸡蛋,荡漾着悠悠波光。两岸的水鸟渐渐飞回窠巢,我和杜莫再也不必担心陆地上的危险,黑暗快要把我们的小木船隐藏起来。

到了半夜时分,几个孩子已经捕到半篓小鱼,他们有了些困乏,再次分吃了我拿出的一包饼干,开始背靠着背瞌睡。朱巴河畔透着夜晚的凉爽,杜莫和我奋力划桨,尖长的小船宛如一条梭鱼,安静而急速的逆流而上。

到了后半夜,天气有点渗凉,我让杜莫从包里拿件衣服,给这几个孩子盖上。“这群小屁孩儿皮实着呢!他们白天不怕晒,晚上不怕凉,和我小时候一样。”杜莫嘴里叨咕,但还是照我的吩咐做了。

为了提高航速,我俩一夜未睡,直到东边的河水尽头再露微微淡色,杜莫才张着大嘴打了哈欠。“唉,早先以为是那种大点的渔船,可以躺在舱里睡到天亮,结果自己辛苦了一夜。”

我没有说话,让杜莫慢慢站起身子,用望远镜朝上游眺望。他有些兴奋,用脚尖捅醒了那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儿,问他前面是不是比洛城,黑人男孩儿有点发蒙,揉了揉睡眼说,前面就是比洛城。

“都醒醒,醒醒,咱们到比洛城了,你们赶紧收网,待会儿耽误了时间,我可不等你们。”最大的黑人小孩儿,摇醒了抱头睡着的弟弟妹妹,招呼他们赶紧收回夜里撒出去的渔网,好跟着我和杜莫去购物。

小船又划了半个小时,沿河岸密集搭建的小棚子,渐渐呈现在眼前,杜莫揉了揉浮肿的眼泡,兴奋里不免带些失望。“这哪是什么城市!不就一座破渔村,奶奶的,去哪里买腊肠啊!”

几个孩子却兴奋起来,在他们眼里,这种类似渔村的熙攘小城镇,足以令其激动不已,就像杜莫初次见到马达加斯加的滨海城市时一样。

我和杜莫除去了身上的伪装网,只上身更换了一件运动衫,这种地方的居民,对持枪者并不敏感,好比厨师站在案板前拿着一把菜刀,士兵站在哨所旁背一把步枪。

几个孩子光着脚,把木船拽栓在岸边的一棵树上,开始领着我和杜莫往比洛城里面走。

此时的天色尚早,这座位置朱巴河畔的非洲小城镇,居民才刚刚起床穿衣,几股炊烟从远处的屋顶开始升空。

沿着树林间的小路,朝比洛城中心走了半个小时不到,已经初步看清该城的全貌。“哎吆!这种小地方居然还能看到灯光和楼房。”杜莫颓丧的脸上闪出一丝惊叹。

平坦的草地上,浮现出一片房屋,其中不乏夹杂些或白或淡黄的楼房,但最高的也超不过三曾,多半是职能单一的公寓,有的甚至还在垒盖中,露着红色砖皮,借助零星的灯光,乍看去俨然有几分城市近郊的风貌,可隐约之中,也不免透着几丝荒凉。

对从荒漠和草地上奔波几天的我们来讲,也不免生出几分新鲜感和亲切感。几个黑人小孩儿告诉杜莫,他们得先去卖鱼,所以要往比洛城东走。

我和杜莫想找家旅店,好好睡上一觉,再雇辆汽车直奔布阿莱。眼下各家各户尚未开门,这么早就冒失地靠过去,容易吃到户主的枪子儿,所以,只得先陪这几个孩子转悠几圈儿,也是可以遇到旅店的。

出了树林,脚下便是半沙半壤的赤色土地,两个小黑孩儿哥哥抱着步枪,妹妹抱着半草篓小鱼,最小的黑孩儿则背着捆好的白色粘网,杜莫和我跟在他们后面。

“追马先生,咱们若是丢下这群小家伙儿就跑,前面那两小子肯定开枪射咱们,嘿嘿。”比洛城的几丝城市风貌,令杜莫回复了些喜色,他笑呵呵对我说。

“哼,你答应过他们的事儿还未履行,这会儿撒腿就跑,他们买不到生活必须品,回家怎么交代,小哥俩儿不拿枪打你才怪。”我嘴角一歪,略带笑意地回答杜莫。

“嘿嘿,就是,就是。”杜莫用英文和我交谈着,前面四个漆黑的小孩儿,兴冲冲地朝前走着,他们此时已完全相信,我和杜莫会为他们支付购买费用,这种好事儿对他们而言犹如天降。

一股股浓烈的鱼腥臭味儿,夹着清晨的微凉纳入鼻息,街道两旁尽是些低矮的房屋,各家门口前,支着白天卖鱼用的摊案,想来这条街道白天也会有几分热闹。

我们继续往里走,一个干瘦的黑人妇女,正裹着一条花色鲜艳的裙子,推开门板出来倒夜尿,她脖子和脚上都戴着白色项圈,圆圆的脑壳泛着乌黑,微隆的前额似乎长到头顶,后脑勺些许长了些头发。

这名妇女见我们几个过来,一脸好奇站在了原地,我知道,她的眼神儿被我异样的肤色吸引。几个小黑孩儿上前问她收不收河鱼,她这才缓过神儿,将手里的瓦罐顿放在地,伸手进草篓抓了几条拿出来看,接着对黑人小女孩儿叽里咕噜地说起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破天荒地运气

杜莫翻译给我听,说她们正在讨价还价,妇女抱怨鱼太小,建议他们买张大网,尽量抓些体积大点的罗非鱼或非洲鲫鱼,这些小东西她只肯支付二十五个先令。

黑人小姑娘欲要讲价,说最少二十八个先令,那位黑人妇女耸了耸短而凹陷的圆头鼻子,表情固执地摇了摇头。“嘶哈!”杜莫见我无耐,忙凑到黑人小女孩跟前,拿起她的草篓递给那位妇女。

“卖了吧,不差钱。”杜莫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女孩明白他皮靴里面的东西。黑人小姑娘低下头不再说话,妇女抱着草篓走回矮小的房屋,一会儿又把空篓送了出来,同时塞给小女孩儿几张彩色小钞票。

年纪最大的哥哥,把卖鱼的钱塞进短裤的口袋儿,然后笑嘻嘻地望向杜莫,他们现在要去购物了,我和杜莫得履行自己的承诺,充当一回大头。

杜莫抬起双手,无耐地鼓了一下眼珠,只好跟着他们继续往街道尽头走。四个小黑孩儿乐呵呵地走在前面,杜莫有些担心地对我说:“追马先生,这几个小屁孩儿会不会买下整船的食物,这不得损失咱们一大笔积蓄。”

我呵呵一笑,安慰杜莫到:“不会的,他们虽然饥饿,虽然物质窘迫,但每个孩子都诚实、善意,不像你杜莫,靴子里塞着上千万先令,骨子里却是个扯谎投机的家伙儿。”

杜莫听完我的挖苦,再次难为情地傻笑起来。这时已经到了上午八点左右,非洲的大太阳,斜直升挂在比洛城东,家家户户敞开了门板,喧嚣和吵嚷不绝于耳。

四个小黑孩儿领我们走进一间露天顶棚,各种杂货堆摆在小板子上。他们购买一包食盐,一包干巴巴的玉米饼和香蕉干儿,还有一小轴白色丝线,用于修补粘网。然后,黑人小丫头嘻嘻笑着转过头,望向我和杜莫。三个黝黑的男孩儿也睁大了眼睛,一齐注视着杜莫,四双炯亮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恳求。

“怎么?你们就买这么点东西。”小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告诉杜莫说,她们的二十五个先令,只够买一轴丝线,盐巴、香蕉干儿、玉米饼需要我们帮助支付。

看到几个小孩子只采购了这么一小点儿东西,杜莫很是高兴,我给了杜莫一张面额二十的欧元,叫他去附近的一家大店兑换成先令。杜莫接过这张淡蓝色纸币,兴匆匆地跑出了顶棚市场。

没过一会儿,杜莫兴冲冲地跑回来,嘴里骂骂咧咧:“奶奶的,真想揍那个混蛋。”不用问也知道,一张二十元的欧元,可以换到一百万先令,而这种地方,没有像样的金融机构,兑换者开除了苛刻条件,只给了杜莫五十万先令。

数字虽然差得很大,但价值也不过少了十欧元,可杜莫很是有些在意,嘟囔了半天才闭嘴。

我接过一摞面额千元的先令,抽出一张递给了杂货摊老板,他很高兴地找给我九百个先令。

四个孩子瞪大了晶亮的眼睛,欣喜若狂地注视着这一幕,现在他们终于明白,杜莫先前从靴子里拿出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追马先生,那几捆先令先放我背包里吧!”我点点了头没有说话,杜莫背起包裹,摸着四个小孩儿的脑袋,一脸得意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没骗你们吧,瞧把你们乐得。”

我们离开了杂货市场,开始往回走,四个孩子拿着购买的东西,欢天喜地在前面蹦跳,他们真得高兴坏了。街道两旁的门面全部打开了,行人也比过来时多了一倍。

不仅一些路人,就连刚才杂货摊那些小贩儿,都人人背上挎一把步枪。所以,杜莫还是很谨慎,丝毫没给旁人看到我们兑换的几捆先令。不然,我们这种外来人,必然惹上麻烦。

从比洛城东出来,到了岔路口,我和杜莫该往市中心去,寻找可以歇脚的旅店,那四个黑人小孩儿,也该去岸边找他们的木船,顺着朱巴河赶回自己的村落。

临走前,四个孩子腆着鼓鼓小肚儿,呆呆站立着目送我俩,杜莫笑呵呵地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去,不要再跟随着我们。

这会儿四下无人,我让杜莫问那个黑人男孩儿,买一张最大的捕鱼网需要多少先令,杜莫知道我要做什么,虽不情愿,但也得照实去问。

“追马先生,他买一张大网需要七千个先令。”杜莫虽然不愿意翻译,但他也不敢撒谎瞒我,只得如实陈述。

我拉过肥壮的杜莫,从他背上揭开包裹,快速抽出了七张面额一千的先令,走到小女孩儿跟前,掰开她干枯的小黑手,把先令轻轻放在了上面。

四个孩子全惊呆了,杜莫忙在一旁翻译说:“这可不是在做梦,你们打一年鱼都不定赚到这些,是不是很震惊啊!哈哈,我早就说了,遇到我们这种大手笔,你们几个小毛孩儿走运到家了。”

“把他们撵走,叮嘱他们,别对任何人讲遇到我们的事儿,不然下次不给饼干儿吃。”杜莫快速地翻译完,大声吆喝着把四个小黑孩儿全赶跑了。

接下来,我和杜莫便背着行李,往比洛市中心走,寻找一家最好的旅社,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然后采集物资,明天傍晚雇一辆客车,或者卡车,以最快的速度去布阿莱。

我背着重重的行李,往前迈双脚的同时,心里开始盘算悬鸦的位置,以及到了布阿莱之后,杜莫如何帮我顺利要回一人,真若要回了一个,四周环境这么恶劣,人又得安置在哪里,才不会让我在恶战时纠心。

“唉,这群小屁孩,真是破天荒地走运,您说他们摸着七千个先令,会是怎样的激动和感触,他们吃掉咱们三包巧克力饼干,这在马达加斯加超市,光一包那种饼干就价值四千多先令呢!”

杜莫又开了啰嗦,他又是哀怨又是陶醉地说,我被打断了思绪,刚才的事儿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这个得意忘形的杜莫竟还挂在嘴边聒噪。

“是你破天荒地走远,若没有那艘木船,你这会儿还趴在下游河岸的大树上献血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误入城邦的异类

比洛城中心的地面,依然是半沙半壤的土地,城内井田一般的街道,多由车辆和行人走的多了,踩实了路面行成。为了不使我的黄皮肤惹眼,杜莫走在了我前面,起到一点遮掩作用,两人步伐快速地穿越人群。

经过一幢米黄色仓房时,许多穿着短袖衫的干瘦黑人,在路边集结,他们看似闲谈,仿佛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像准备去参加一场伊斯兰教义。

每从一堆比洛城市民中擦肩走过,便会看到四五个穿绿色或黄色迷彩裤子的男子,个别没有迷彩裤子穿得男子,却穿了一件绿色的迷彩坎肩,套在露着黑瘦胳膊的平民短袖外面,即使天气炎热,但却彰显了一种身份。

因为,他们的肩头都挎了一把阿卡步枪,每张枯槁的乌脸,在刺眼的太阳照射下咧着嘴,露出森白牙齿。从一张张表情看得出来,他们无所事事,仿佛戏剧里的等待戈多,又如一个个放羊的老汉,抱着长长的赶鞭,缩靠在墙角晒日取暖。

我又往杜莫的身后挨近了一些,防止自己惹眼的肤色引来这些持枪者的兴趣,尽管临近城中心时,我已把脸颊、脖颈、手背涂得漆黑,但棱角清晰的五官轮廓,还有健硕高大的体型,终究引来一些发现我和杜莫从身边路过的眼睛。

杜莫的肤色与他们一样,可这个肥壮的科多兽身材,使比洛城的原住民觉察得到,我俩完全是一对儿外来者,正匆匆忙忙地不知赶往何处。

“嘿嘿,追马先生,您瞧,这些背枪的家伙,竟然都穿着脱鞋,脏兮兮的脚趾头一翘一翘,真是滑稽得很,咱们这身派头,一定令他们眼睛发红,羡慕不已呢!”

杜莫说的没错,这种物质匮乏的地方,哪怕一套迷彩军装,都得分开了两个人穿。这里的居民,哪怕光着脚板,只要套了件迷彩色坎肩儿,站在人群中便多出几分优越,与那种穿一身名贵西装,徘徊在富饶大城市的街道上类似。

但杜莫和我的出现,无论身体素质、精神风貌、以及这一身很普通的行头,却抢尽了周围人的风头,杜莫很是得意,并陶醉这种优越感。

“你最好别希望他们眼睛发红,如果他们只是看中了你的皮靴而向你打上几枪,你哭都来不及。”我冷冷地提醒杜莫,不要在这是环境和人群中炫耀,更不要露出一张高人一等的市侩嘴脸。

杜莫不再说话,黑脸蛋儿收起了嬉笑,显出无限哀伤,我知道他在伪装表情,在向周围的人发出一种暗示,表白他杜莫虽然吃得营养过剩,穿得也比他们气派,但生活并不开心,以此让那些可能会嫉妒他的人,心理上平衡一些。

虽然跟在杜莫后面,但眼角的余光已经明显察觉出,有几个脸型猥琐的人,开始极力打量我俩,他们干涸灰暗的眸光中,溢荡着无以言表的悸动。

我了解这种猥琐且物色的眼神,就像偷猎者看到两只全身都是宝的稀有动物。“追马先生,我怎么越走越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劲儿,您看那几个踩着破脱鞋的背枪者,好像在尾随咱们。”

杜莫说这话时,我已经觉察出来,并低声敦促杜莫,再走得快一些,但不要撒开腿跑,那样真会刺激他们射击。原想找家旅社美美睡上一觉的惬意,此刻烟消云散。

这是我和杜莫偷渡进索马里以来,首次入足的城邦,此时我才充分感受到,比洛城的境况全然不同于在马达加斯加的滨海城市,现在看来,杜莫别说期望补给些腊肠,他自己随时都有成为腊肠的可能。

“杜莫,看到前面那辆卡车没?用你背包里的先令,让车主以最快的速度送我们去布阿莱。”

街道前面,一家副食店门口,刚好停了一辆漆皮儿快掉光的小型货卡,车尾对着店门,一个头顶包着红格子毛巾的瘦黑人,约摸三十多岁,正满头大汗地往店里卸货。

我和杜莫跨着大步,急速走到那家店面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这个穿着青色短袖衫在卸货的男子,一眼看出我俩不是本地人,警觉又略带店主姿态地放下刚要搬起的一箱货物,向我俩迎了过来。

而屋子里面,一个背着孩子的黑人妇女,忙拽过男人摆在柜台上的步枪,时刻准备着抬起枪头,对准杜莫和我。

“你们需要什么?是赶路经过想买点吃的吗?”男子见我俩长得甚是高大强健,但持于本地人的优势,他倒也张扬着勇气,似笑非笑地问我们。

“不是,我们想去布阿莱,需要你的卡车送一程。”杜莫礼帽地说完,回头看了看那几个持枪尾随的黑人男子,脸上泛着些丝乞求。

这个卸货的男子,听到我俩不是要购买他东西,又拔高脖子朝我们的身后望了望,好像明白点什么,霎时把尖瘦的脸一横,恶狠狠地对杜莫说:“滚!”

不用杜莫翻译,我都能从这个店主的语气听出,这是在骂喝。心想杜莫一定未提支付先令的事儿,让店主误认为我们是求救的外来人。

杜莫这家伙儿,这会儿还不忘想着少花钱多办事儿,他先前在比洛城东,被一个兑换欧元的老板讹了一笔,此时还心有余悸,不愿给眼前这个店主看出些什么,免得又要乘人之危,坐地起价再敲我们一笔运费。

而我最担心的是,店主会不会惧怕那几个尾随我们的家伙,不愿意帮助我们。

“杜莫!”我低声而严厉地催促了一声,杜莫忙满脸堆笑,往店堂里面走了几步,对店主挥挥手,示意他进来说话。店主那位背孩子的老婆,已经把黑魆魆的步枪口对准了杜莫的胖肚子。

“别,别误会,啊!千万别误会。我有先令,你过来看看,只要肯送我们一程,比你一天不开店做生意赚得还多。”

杜莫提到了先令,那个黑人店主立刻和老婆对视了一下,然后跨步走到杜莫身边,硬板的乌黑脸膛上,似乎有了几分期待的笑意。

杜莫脱掉背包,抱在怀里转过身去,一只胖腿托着包底,一只胳膊伸进包里凭着感觉去摸,他弓背缩脖,看上去很费劲儿,在夫妻俩涌动的眼光下,杜莫最终掏出一打厚厚的先令。


第二百九十六章:贪婪的副食店
我站在副食店门口的外面,背上负着重重行李,杜莫在里面,和头裹红格子毛巾的店主交谈,迟迟不能达成协议,听不懂他俩交谈的语言,我便回头看那几个尾随我们的黑人,防止他们忽然扑上来,抢我的包裹,甚至扎我几刀。

一共有五个黑人男子,其余四个都踩着脱鞋,其中一个却穿了磨出洞眼儿的高邦帆布鞋,当然,这种靴不是他买来穿成这副残破,天知道他在哪捡来或扒来的,即便如此,比起那些踩着脱鞋的同伙要体面得多。

他们见我和杜莫驻足在一家副食店儿门口儿,以为我俩要采购一大包食物,然后继续往比洛城西赶路。

五个黑瘦的男子,深灰的眸子都闪动着沉默已久的光亮,他们站在远处过往的行人中,不再继续靠近,与我暂时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几个家伙,一点也不避讳地与我对视,我朝他们微微弯了弯嘴角,抱以和善的微笑。

我的笑容,包涵了许多,更多是希望他们友好,不要对我和杜莫轻易开枪,同时也暗含了一种告诫,如果非要扼住我俩不放,等出了比洛城西走进荒郊,我会开枪打你们。

五个持枪的干瘦黑人,并未对我回以微笑,他们更专注于我身上的衣服,还有脚上蹬的军靴,我后背鼓鼓的行囊,在他们眼里充满诱惑,每个人臆想着包裹里面会有各自期望得到的东西。

杜莫兴冲冲地走出副食店,把手里的背包往汽车后兜上一抡,抬腿迈了上去。“追马先生,快上车,他同意了送我们去布阿莱。”

听杜莫对我的喊声,便知道他又被店主宰了一把,我脱掉背包抡上车兜,跨步坐了上去。

头包红格子毛巾的店主,乐呵呵地从店屋跑出来,他那背孩子的老婆,也一脸笑意地站到了门口相送,当然,她在送自己的男人,而不是我和杜莫。

店主打开车门,左脚一下踩上了车座,他并未急于开车,而是左手扒着车顶,右手端持着她老婆刚才抱着的阿卡步枪,挺直身子冲远处那几个尾随我俩的男子望了望。

从其雄赳赳的胸脯便能看出,这个店主以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在示意那几个家伙,放弃觊觎的猎物,现在我和杜莫这两个外来人,已成了他承接的生意。

“奶奶的,这两口子真黑,非要扒开我的背包看看里面,结果把咱们那几摞先令全抓了出去,才肯同意送咱们一程。还说咱俩被城里的地痞盯上了,不到天黑就会没命,他之所以收咱们这么多先令,也是等回来后打点一下,以免日后结上仇怨。”

杜莫气鼓鼓地说着,满脸的不情愿,我知道他的想法,那五个尾随我们的黑人男子,若是在荒漠或者草原时敢这么放肆,他只需花费五颗狙击步枪的子弹,便将他们脑壳打碎。

店主虽然这么和杜莫说,但实际上,他只不过想多讹些钱,才不是拿去平息那些屁事儿。我没有再说什么,至少我们还有欧元,到了布阿莱那种稍大一点的城邦,或许社会秩序会好一些,再兑换一些也就是了。

若为了几欧元开枪杀人,确实没那种必要,比洛城的黑人,也有自己的难处和无耐,毕竟我们踩了人家的土地。而且,射杀大不过包容。

店主把小型皮卡开得很快,变色的喇叭像泄气的青蛙叫,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避让,足见这家伙在比洛城有点威慑力,等车出了城西,开进荒郊,便如疾驰的小鸟,冲着布阿莱的方向窜飞前进。

杜莫从后兜的货箱上,撕下一张纸片,横挡在额前遮起太阳的照射,四周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依旧是半沙半壤的暗红土地,杜莫望着远处的比洛城,渐渐稀薄在视线上,不免哀声叹了几口气。这家伙期待的一场住宿进餐,完全泡汤了。

“追马先生,您会不会开车?”杜莫给太阳烤的直皱眉头,咧着嘴巴对我说。“你有想法?”我端着望远镜,观察沙粒飞扬的后尘。

“嗯,有。”杜莫斩钉截铁地说,店主跟他老婆,在刚才的店里对我很无理,还想要我背上的这把狙击步枪,我说算了,你把钱给我,我们去雇佣别的卡车,他才和老婆一脸堆笑地说,得了得了,看你是外来人,照顾你一下吧。

杜莫有时心眼儿挺小,在他眼里,这些背挎着步枪只具备民兵战斗力的市民,根本就不堪一击,如此对他刁难,自然滋生了怨气。

此刻,见荒野中除了几丛矮草四下无人,便想掏出手枪,弄死驾驶座上的店主,或者把他暴打一顿,丢在半路上,由我开着汽车赶往布阿莱。

“杜莫,你要把胸怀放宽大,如果你住在比洛城这种环境里,也会和他们一样。环境造人,不要太责难这些,毕竟你我是匆匆过客,以后与这些人不会再有关联。再说,他还有老婆和小孩儿,支撑着一家店面的同时,也是在支撑比洛城刚见雏形的经济,如果比洛城垮了,周边的村落日子会更难过。”

我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稍稍顿了顿,又对杜莫说到。“你可记得朱巴河畔,木船上那几个捕鱼的孩子,不要敲碎他们的梦想,生活已经够苦,你不要为了个人情绪,去扼杀别人生活里的任何一丝希望。”

我虽然一身倦意,却对杜莫说了很多,我带领杜莫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开化他,这对人对己都是有益无害,因为,在炎热的非洲大地上,杜莫是唯一和我靠的很近的人。

“追马先生,您看,您快看。“杜莫突然惊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小皮卡后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一辆奔驰更快的小皮卡。四五个手持步枪的黑人,站在小卡车后兜,齐唰唰趴在车顶望向我们。

我心中一震,感觉身下的小皮卡在有意无意地减慢速度,心中登时生疑,难道店主的老婆在我俩离开之后,为了整个吞下我和杜莫的财物,偷偷跑去纠集了店主的朋友们,驾驶卡车追击过来,想在这荒郊野外,把我和杜莫干掉,拿走我们的行李,扒光我俩的衣服,再刨个坑踢进去埋了。

杜莫刚才想掏出的手枪,霎时从屁股后面拔了出来,他一把砸碎小皮卡右侧的玻璃,指着抱在方向盘上的店主说:“快,加速开,不然打烂你的脑袋。你小子比我杜莫还贪财,可惜你惹错了人。”

杜莫怒不可赦,用手枪逼迫着伺机,恶狠狠地咒骂到。“杜莫,警告他别破坏卡车,如果强行停车或破坏交通工具,立刻向他胳膊或大腿开枪,没必要杀他,后面那几个地痞似的追兵,倒算不得什么!”

杜莫对着那个驾车的店主,又恶狠狠地哇啦一顿,同时有些恼火地说。“追马先生,这群家伙太嚣张了,不如让他停下车,咱们原地狙击掉那伙追击者。”

我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追来的卡车,见上面并无军阀武装的迹象,想来尽是些要打劫外地人的本地恶棍,又淡淡对杜莫说了一声。

“不用,把他们甩掉就可以,看那些家伙多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估计都有妻子儿女,杀他们一个罪有应得,就等于毁了一个家庭,殃及无辜的妻儿。”

“嗯!”杜莫不情愿地嗯哼了一声,但并不针对我,而是那些让他恼火的家伙。